“做得好就是一朵花,做不好就是一个疤”——记建国初期陶瓷美术家杨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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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生,男(),中国陶瓷美术大师,陶瓷美术家子海昧子,江西丰城县人杨海生这个名字,对于现代人来说或许早已陌生,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并不清晰的传说,但他那仅存于世、凝结着泥性与人性的手工造型捏塑,仿佛在诉说、始终对抗着岁月的陌生与遗忘一束花蕾、一片树叶、或者一枝缠绕的藤蔓都能在千回百转中,帮助我们回忆辨认记忆来时的路,流水般涌出他平凡又不平凡的命运悲怆和愉悦,在尘泥化瓷的细枝末叶中,体味着他人生的种种不幸与荣耀旧时代的悲情人生20世纪初,中国正处于改朝换代大变革之中,数千的帝王统治顷刻间土崩瓦解,广袤贫瘠的中华大地军阀混战、狼烟四起动荡的代自然民不聊生,童的杨海生即从丰城逃难,来到偏安一隅的草鞋码头景德镇,拜瓷雕名匠蔡寿生为师学习堆雕技术经历战争中的饿殍遍野与种种危难,杨海生把学艺当成是他维系生存的唯一饭碗,这使得少杨海生格外勤奋与吃苦师傅蔡寿生喜欢抽黄烟、且脾气暴躁,杨海生稍有不慎,师傅长长的水烟袋就会雨点般落在他头上由于杨海生的坚忍与虚心好学,三后即学有所成顺利出师短短数杨海生在堆、捏、镂雕等方面成绩显著,青时代就成为景德镇陶瓷艺坛的名人,其瓷雕作品以精雕细刻见长,捏雕技艺堪称鬼斧神工花草虫鱼一经他镂捏而成,无不栩栩如生,其作品为国内外客商争相抢购,青杨海生的生活渐露曙光可是好景不长,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全国经济大萧条偏安一隅的景德镇也失去了往日的安宁,日本飞机一天数次在景德镇市区狂轰滥炸,百姓纷纷躲避在附近山头、乡野,市区内生意清淡无窑烧瓷,一时间景德镇也变得哀鸿遍野由于战乱,杨海生不得不中断陶瓷手艺,为了生计,他和胞弟杨秦川一起在面馆跑堂有一次面馆的客人,在面碗里发现了一只蟑螂,客人跑去告诉老板杨海生因此被老板臭骂,责怪他当时没有灵活机动,将蟑螂吞食掉,让客人死无对证,以避免店里的损失为此,杨海生丢了跑堂的饭碗抗战后期,杨海生受人雇佣带着弟弟杨秦川在上海帮人卖瓷器在那样兵荒马乱的日子,杨海生贫困交迫,整天提篮叫卖在上海的大街小巷。

虽身处逆境到处漂泊,但杨海生生性乐观喜好言谈,居然从上海带了个老婆回到景德镇这个女人是个越南人,杨海生虽然很穷,这个女人却对他百依百顺杨海生结婚不久,这女人的肚子就越来越大,杨海生一家人欣喜异常,以为这个女人是怀孕了可是这女人肚子虽然越来越大,肚子里的孩子却没什么反应,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人都瘦得不成人样因为手头紧杨海生也很不在意,认为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可奇怪的是人家十月怀胎,孩子就会呱呱坠地而杨海生的老婆一直到满了十个月,孩子都没生下来最后,杨海生不得已找郎中把脉检查这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杨海生最后得知老婆根本没有怀孕,他老婆是得了过去女人的妇科病血痨,过了不久这女人就魂归九泉,这对穷困潦倒的杨海生更是雪上加霜几后,杨海生无奈娶了个景德镇当地的寡妇,这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嫁给了杨海生杨海生勉强结束了鳏夫的生活,他和第二任老婆有了一个自己的儿子新社会的苦乐华解放后,景德镇成立轻工部陶研所,杨海生、杨秦川兄弟俩都作为老艺人,进入部陶研所上班作为老艺人,杨海生享受当时政府的特殊待遇,每个月都有肉票、鸡蛋等补贴。

但当时杨海生家庭负担很重,每个月的补贴全部拿回家,自己的大半工资也给老婆养孩子,自己在部所的生活、工作都很艰苦他只有一套白棉布衣裤,每次穿脏了晚上脱下来洗,连夜晾干了第二天接着穿后来,景德镇市政府为部所的老艺人每人做了一套呢料中山装,杨海生基本上每天都穿着这套衣服,因为穿得时间太长,后来也破得不成样子有时上级来人检查工作、或有人来部陶研所参观,所里就会提前通知大家,杨海生就赶紧将那套呢料衣服洗干净,以备检查的时候穿得体面些杨海生那时在部所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唯一的徒弟杨苏明为了师傅穿着得体些,就到别处向人借条围巾,围在师傅的脖子上,等检查的人走了,她才把围巾还给别人三自然灾害的时候,为了省下粮食给家里,杨海生经常吃不饱在他的工作室,有一个匣钵他在匣钵里放几块碳,碳上支个小锅,中午下班的时候就煮白萝卜充饥萝卜汤没放油只放了一点盐,杨海生每天却吃得津津有味。

杨海生虽然结了婚有了老婆,老婆在家里忙孩子,杨海生的生活从来就是自己照顾自己他一周在部所上班,到了周末就回家一次每次周末回家,杨海生把这个日子看得很隆重单身汉一样的日子,让杨海生养成了邋遢不堪的习惯周末回家前,他会对自己的个人卫生做一次彻底清理他让徒弟杨苏明给他打来开水,他首先要对自己一周未洗的脚做彻底清洗他把双脚泡在热水里,将双脚的泥水洗干净后,然后他就用扒泥巴的扒刀,将自己脚上厚厚的死皮刮掉,再将指甲缝里的脏物剔出来,最后将浓汤一样的洗脚水倒掉做完这一切,他开始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洗干净等他周一从家里回来时,洗净的衣服正好干了,他又把他们穿在身上艺术家的奇闻轶事杨海生没有文化,完全没有念过书,在部所的工资是98元每当发工资的时候,他拿出50多元给老婆养家之后,他就掏出一个小本本查看上面的记录每月请人洗衣服花了多少钱,就画件衣服在上面;他借了部所食堂朱班长的钱,他就在上面画个猪头;姓苟的他就画个狗头,每个图标旁边标上所借金额借钱的时候,就把这些图形一个个画上,发工资的时候就一个一个划掉尽管生活很艰难,但杨海生是个天性乐观的人,见人脸上都是笑容,喜欢开玩笑,乐于帮助人那时部陶研所有许多大专院校毕业的轻人,每天中午休息时或下班后,他们都喜欢聚集在杨海生的工作室有时向他请教捏雕方面的问题,有时来听杨海生唱几段戏曲高兴的时候,杨海生会拿下挂在墙上的二胡,来上一段《二泉映月》,轻人听得如醉如痴有时候兴致高了,他把自己的女徒弟杨苏明支开,让她到食堂去打开水,他就和院里的轻人讲一些黄段子,甚至把自己在旧社会逛窑子的事都说出来杨苏明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也对她格外关照有一次部所组织轻人到农村参加劳动,他担心杨苏明个子小、又是个女孩子,居然跑到所长办公室为她请假,说自己正在创作一件新的作品,需要徒弟杨苏明留下来做帮手。

部所领导果然接受了杨海生的建议,杨苏明得以留下来没有去农村挑粪桶杨苏明结婚的时候,杨海生还帮忙着张罗,杨苏明生小孩的时候,师傅杨海生还提着一篮红鸡蛋去看望她物质困难时期,那些鸡蛋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捏塑圣手与瓷共舞在与瓷土几十的摸爬滚打中,杨海生学会了与瓷共舞他用几根泥条和小小的泥块,信手盘泥、粘接、捏塑,在收放有序的变化中、在瓷土制成的器物里,尽情地享受着创作的乐趣。

杨海生热爱生活,擅长将自然界各种动植物的塑造与生活紧密联系他常常告诫徒弟杨苏明,注重雕塑技巧的同时要仔细观察生活,做得好就是一朵花,做不好就是一个疤这是他对于花卉捏塑时,常常告诫轻人的一句话杨海生的捏花在民国时期及解放初期都赫赫有名他的作品以手捏为主,简单使用一些辅助工具,以写实的手法塑造各种动植物形象,无论是植物的花瓣、花芯或动物的羽毛均以手工雕琢,其作品精巧细致,形象生动,风格写实民国时期捏雕作品常以素胎形式出现,解放后,杨海生尝试了很多透明薄釉和颜色釉在捏雕上的运用透明薄釉由于它的透明度特别强,花的形象,会更显得更加鲜丽润洁和富有精神,给人们一种非常明快和清新的感觉。

同时,还可以弥补素胎容易弄脏和难于翻新的缺陷其次,色釉的运用,从整个艺术效果来看,它起到了更好的突出和衬托主题形象的作用可以想象,竞放的花卉衬上了红釉或绿釉,使得解放初期捏雕花卉和民国时期的相比,表现手法上得到了创新,其手下的花卉就更真实、更加显得春意盎然杨海生在创作过程中,对花的形象的塑造是非常严肃的国庆十周前夕,杨海生和他弟弟杨秦川带领他们的徒弟杨苏明、涂金水等人,创作了著名的百花齐放大花篮,在国庆十周庆典之际,入选北京陈列在人民大会堂江西厅杨海生通过捏塑繁花盛开的景致,寓意和象征着社会主义事业的繁荣昌盛虽然杨海生对花的形态有着丰富的积累,但仍每天不断在花前仔细观察与斟酌最后,杨海生不知经历了多少不眠之夜,生命活力构成他组织创作花篮花卉形象的思路,它象红线一样使百花的造型都统一在向上的旺盛和奔放的情调里因而,从大的牡丹到小的金钱菊的捏塑,都显得非常丰硕、茁壮和秀丽,给人一种强烈的生命活力杨海生另一件捏雕白釉蔬果笔洗,是目前有图记载的杨海生仅有的几件作品之一该作品采用传统的捏雕工艺,整器以葫芦为主造型,左形瓜蔓缠绕,果实累累看似凌乱,却章法有序;右形似掏空的半个葫芦,形态逼真,生动传神整器施以透明白釉,恰似一件玲珑剔透的玉雕,动人心魄吸引人的眼球杨海生以其极高的捏雕艺术造诣,为陶瓷捏雕技艺在景德镇发扬光大作出了贡献他一生共有三件作品摆放在人民大会堂,作品百花齐放大花篮、色釉月季花挂盘、各色捏雕文具等著称于世悲剧性的人生谢幕,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爆发,这是一场全国性的空前浩劫,聚集了大批陶瓷艺术家和高级知识分子的轻工部陶研所,理所当然成为冲击的对象难于幸免大量珍贵的陶瓷艺术品被冠以四旧之名,绝大多数陶瓷艺术家被残酷迫害,或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游街示众,或被下放农村接受再教育,后来部陶研所在运动中一度被迫解散。

杨海生完全被这阵势吓得不知所措,每次看见周围铺天盖地的大字报,他就悄悄地问自己唯一的徒弟杨苏明:是不是批判我的大字报?有没有看见点我的名字?杨海生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的同事、陶瓷艺术家刘雨岑惨遭迫害致死,杨海生的神经再也受不了刺激,终于病倒在家里,由他的老婆照顾后来,他的徒弟杨苏明曾经去看望他,她见师父家里破败不堪,内心掩饰不住一股凄凉之意黑漆漆的屋里,杨海生躺在一张木床上,一见杨苏明仍然问她单位有没有人揭发他?贴他的大字报?杨海生的妻子告诉杨苏明,杨海生每天吵着要吃馍馍,如果不买给他吃,他就把自己拉的大便,涂得门上、墙上到处都是,以示自己的强烈不满和抗议那天,杨苏明含着眼泪给师傅买了鸡蛋和许多馍馍某月某日,中国的政治运动喧嚣尘上,杨海生这位才华横溢的民间老艺人,生于战乱卒于乱世,在坎坎坷坷风风雨雨中,载着岁月的光影与节奏,背着时代命运的欢愉与悲叹,在他的小屋静悄悄地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四十多后的1月22日,由景德镇市民间民俗文化协会、景德镇市民俗文化抢救与保护中心报江西省艺术工作委员会审核,提交中国陶瓷美术荣誉与职称颁证听证会酝酿,参考近百名中国陶瓷美术高级人才、大师、教授、新闻媒体代表意见,由正式代表表决,一致同意追认杨海生为中国陶瓷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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