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艺术从官方美学主导的旧的美学本体性开始,始终在“器于道之用”的形而下论中打转转,这是儒家精神与道家精神对陶瓷艺术精神的本质干预的结果作为人类文化中的三大支柱的“道德、艺术与科学”,在旧的陶瓷文化中,体现为“工艺(科学的本质)与道德(教化与威权彰显)对艺术的凌驾特别自有宋以来,理学的道德追求对陶瓷作为礼器的重新再定义,让陶瓷艺术最终偏离了整个中华文化的玄学与诗性的大脉络,以工艺的控制为手段,沦为一种器用对文化的承载补充。
中华文化的主干大脉络,是在人与造化的自然关系中发展起来的,并始终尊崇于这一亲和关系,从而忽略了以自然为对象的科学的发展,而突显为偏重于道德与艺术为主体的玄学文化特性而又因为,实际上旧的陶瓷文化的属性,本质上又并非能够完全彰显人与自然(造化)的直接关系,而是作为一种教化手段与辅助工具,乃至作为艺术精神的盛载之器物材料,并没有发展出基于陶瓷材料的本体性艺术精神追求,虽然这是中华文化全部精神性追求在理性中难得的反应,却从逻辑上,让旧的陶瓷文化与艺术的发展,更近于科学,而远离诗性;更近于道德,而远离艺术因此,旧的陶瓷美学本体性是构建在“朴素象征”的基础之上的文化载体,它倾向于“用”(形而下),而非“体”(形而上)。
自皇权断灭以来,虽然中国文化的发展,历经了民国时期的“无法无天”状态,但陶瓷艺术,却始终在形而下的器用承载性中未曾走远珠山八友,作为陶瓷艺术的皇权美学断灭之后发展起来的重要力量,也仅仅仍旧以陶瓷作为载体,将中华文化在其他载体上表现的精神,复制在陶瓷材料上自珠山八友以降,至今日的“大师瓷”,在艺术上“重饰画而轻塑型”的传统,便如此这般被遗传了下来严肃地说,陶瓷艺术从根本上并非绘画的艺术,而恰恰是塑型的艺术陶瓷艺术与泥性的关系,以及泥性与造物性和造相性的关系,本应是陶瓷艺术本体性中,最为核心的部分,却在苛刻的道德历史的重压之下,弃而不用,单单用其成器一门遥观希腊之于雕塑的发展与当地盛产大理石的逻辑关系,便可以看出来陶瓷艺术的原本面目,恐怕并非仅仅是器用与文化传媒的功能。
那么,自西方文化中交流进来的,基于科学的艺术精神,能否拯救具有东方文化母语特征的陶瓷艺术呢?好像恐怕也不行!所谓的现代主义,毫无疑问根本不能冠在陶瓷艺术的硕大屋檐之上陶瓷艺术在原始阶段就具有的宗教性和图腾意识,并非基于科学的现代主义的,当然也就非后现代主义,或者别的什么貌似先进的主义中国陶瓷文化在历史发展中,早就抛弃了泥性中的造物性与玄学意味,而具有了科学性,如果非要冠以什么主义,那么自宋以来,中国的陶瓷艺术就是西方现代主义的因为它实际上正是通过工艺(科学的本质)的思考与控制,来彰显道德的。
这与相对论与立体主义,或者精神分析学与超现实主义和抽象表象主义,在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然而,自珠山八友到“大师瓷”,中国陶瓷艺术的发展已经在旧的陶瓷美学本体性上山穷水尽,这是稍有文化见地的人都看得见的,一场中国陶瓷艺术的革命势在必行。
但如果高举西方美学方法论的大旗,肯定是不行的,这一点自二战之后的日本一干陶艺家们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将此路走绝了再重复这一条路,也就决然是死路一条——西方现代主义早已死亡,西方艺术的科学性正在向东方艺术中的玄学走来,我们又怎么可以回去走别人早已走过的艺术发展之路呢?但对于陶瓷艺术的发展,我们必然要向珠山八友说再见!这从艺术史的角度上看,是陶瓷艺术史与西方艺术史在整个艺术发展的过程中的一次“套圈行为”,它们同时在不同的历史发展维度上,走到了同一个维度上来了,并将同时重新去对接艺术之于人类的本能性特征,从这一点上看,未来的艺术大类中,架上、雕塑,或者综合材料、观念、行为等等都不重要了,而陶瓷艺术将是全人类艺术表达的题材核心!泥性中造物性本具的玄学特征,正是最好的艺术表达方式